今生------ 做个历史写作者,就像炼金术士 - 赵柏田 - 宁波水文化网


今生------ 做个历史写作者,就像炼金术士

发布日期:2016-10-18 15:18:57 阅读数: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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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便专事历史,赵柏田也没有忘了小说。“读中国史最好的方法是从读小说入手”是他的私人阅读经验。“比如说《金瓶梅》,写西门庆这样一个政商两界都很吃得开的人物,他的居室如何布置,他如何做生意,与人喝酒,他对待女性、对待性爱的态度什么样的,这些肯定是今天的读者最感兴趣的,也是保存得最原汁原味没有矫饰的明朝历史。”

本着这种小说精神进行历史叙事,很多人给予赵柏田历史写作风格的评价是“小说笔法,散文笔调”,但他自己却深感这种评价中存在着误解。他认为“历史叙事”是一个涵义很广的词——历史研究、大众史学著述、以历史为写作资源的虚构和非虚构写作,都包括在内。结合他本非学院中人的身份,第三种历史叙事与他更为契合。

同时,“小说笔法,散文笔调”,赵柏田把这种评价理解成表扬他的文字生动,而不是贬斥“小说家言”之意。他认为自己走的是气息纯正的历史写作路子,“文章要写得生动好看,这是写作者的本分啊。”

历史要写得生动好看,必然会加入大量想象,然而历史叙事终要以史实为准绳,那么如何去把握想象力在历史叙事中的边界?赵柏田新作《南华录》,涉及大量江南士人生活点滴,日常交往,不乏惊人的细节,如《古物的精灵》一篇写晚明收藏名家董其昌,于万历四十四年经历家中大火,千百民众点火烧房,“人人脸上都跃动着梦幻般的火光和施暴的快意”;《感官世界》中自称“纨绔子弟”的张岱在崇祯二年中秋夜,在金山寺大殿一手炮制的“金山夜戏”,说到一行人进入大殿时,“一路但见林间漏下的月光落在地上,疏疏如残雪一般”,细致入微的人物表情和景色描绘让人如临其境。对于这些现场感颇强的历史叙事,赵柏田认为这是用想象力填补历史空白的一种平衡,“我必须看到他们,嗅到他们,最好能触摸到他们”。

他用了一个武侠定义来描述这种平衡:武侠小说里,说一个人武功高超,就说他打通了任督二脉。而历史写作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,就是纪实与虚构,这是历史写作的任督二脉。赵柏田认为探讨历史写作是否能用虚构的想象力这是个伪问题,“哪有不虚构的写作?鸿门宴里,项庄舞剑意在沛公,司马迁并不在场,写得如同亲见,不虚构靠什么?再说《南华录》里写到那场烧掉董其昌宅子的大火,事件的经过,民众的共同犯恶,甚至最后受到惩处的生员名单,你都可以在一本叫《手抄董宦事实》的小册子里丝毫不差地找到,但有一些东西,事实之外的东西,你是找不到的,你只能去感受。”

这么说着,赵柏田又觉得身为历史写作者的自己,有点像个炼金术士,拿着一个坩埚,像马尔克斯笔下的奥雷良诺上校那样炼制着小金鱼。他要掌握好配方和火候,才不至于炼出的是一块焦炭。到底是纪实多一点,还是虚构多一点,事实和想象力各占多少比重,每个历史写作者都是握有秘方的。“掌握的方子不一样,炼出的小金鱼也不一样。重要的是,动手前要想好,你要把手上的东西做成一条金鱼,还是别的什么。”

艺术虽然滋养了这些风雅享乐者的生活,却驱不散他们内心那份深沉的苦痛。他们虽把精神寄寓在器物里,向往隐退,生活狂诞,这样的“隐”与“狂”,却全然不是魏晋名士的气度。晚明隐士是两栖的“仕隐”,而狂人则为挣脱名教藩篱而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