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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风雅南塘》

发布日期:2015-01-30 13:22:33 阅读数: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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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 南郭听风
   
    小时候读《木兰辞》,记得有一句“爷娘闻女来,出郭相扶将”,这个“郭”,到很大了还弄不清。郭是外城,古代城制有城有郭。后来才知道,实际上许多城市基本上都是有城无郭,于是把城门外的一大片地方一概叫做“郭”。
城郭还不是现在的城乡接合部,而是繁华的城外街市。
    英雄落魄,正旦蒙难,戏文故事里的悲欢离合,一般都发生在郭市,而不是城里的大市。城里唐宋时代实行坊市制度,坊是居民区,市是贸易区,官家派有司管理,市场设门,开关的时间也控制得严格,不像城外的郭市,来得活泼自由。杨志可以卖刀,鲁智深可以醉酒,潘金莲挑帘子的棒子也正好打中西门庆的头。《水浒传》里描写的情景,什么地方的人看了都觉可爱,都像自己地方的事,因为书中的这个市井,着实与自己这地方的街市无异。许多人心中的街市,其实也都是活泼的郭中街市,而不是严肃的城里大市。道理很简单,城里坊市分离,大市里只有纯粹的贸易买卖,可是外郭则是人居市场浑然一体,是一个丰富多彩的市井世界,也常常有可歌可泣的故事。
    小说、戏文里有一种描写“起解”的情节常常动人。林冲发配沧州,玉堂春洪洞哭街,戏名叫“苏三起解”。蒙冤受难的人走了很长的路,终于来到某地城门外,只见酒旆飘扬,人群熙攘,于是在凉棚里讨碗茶喝,看客也便放心了,这样的地方就在城门的外郭。武侠小说常常会在这里贴一张通辑英雄的布告,而英雄也正好从这里走过,破帽遮颜,容颜肃穆,借着人群蒙混过关。但凡文学作品里的城市场面,往往都发生在郭中。
    说这些没用的东西,是为了让大家在心头对于“郭”有一个贴切的感觉和理解,回头来想象当年宁波的南郭,就会像想象自家的街市。即使明清时代当日的宁波,东门大街是一番景象,灵桥门外是一番景象,南门三市又是一番景象。这三番景象是不一样的,一是城中商街,一是码头贸易,一是城乡集市。也可见南门外着实占据了宁波城的三分风光。
    宁波老城的四方六城门,形成四郭,犹以东、南二郭繁华。东郭有甬东市,就是江东;南郭则是南门三市,以南郊路为中心,也是一个闹热地方。此外是西郭,俗称西门外;《四明谈助》也称有北郭,基本上是桃花渡彼岸,海舶渔舟系缆之地,外加“拔出罗卜就种葱”的湾头地方,这其实有些像北乡,不像北郭。这就使人又想到了《木兰辞》里的句子:“东市买骏马,西市买鞍鞯,南市买辔头,北市买长鞭。”东市西市,亲近得就像自己的家乡城郭的集市。
宋末元初的时候,一个读书人来到宁波南城门长春门上,这位日后有“清风劲节,世尤高之”之誉的诗人爬上长春门,倚着城楼极目西望,可怜山水如画,一时欢喜,信口吟成《一寸金》词曲,其前半阙说:
    吾爱吾庐,甬水东南半村郭。
    试倚楼极目,千山拱翠,
    舟横沙嘴,江迷城脚。
    水满蘋风作。
    阑干外、夕阳半落。
    荒烟瞑、几点昏鸦,
    野色青芜自空廓。
    这是生在南郭的书生,叫陈允平。在他的眼光里,他的家正在半村半郭的去处,大概就在石灰埠头一带。远处是耸苍叠翠的四明山,眼下是水拍城脚的护城河,沙嘴横舟,蘋风起波,很是一个“大隐隐于市”的地方。这就不由得使他想到了来来往往的羁客商旅,顿有一点逆旅远行人的落寞惆怅,于是便吟出了这样的情调:
念水行云宿,栖迟羁旅,鸥盟鹭伴,归来重约。
南郭是宁波通向奉化、天台的咽喉。三武灭佛之后,佛教中心南移,天台突兀而出,多少信众朝圣,过宁波越北渡、南渡前去,皆往返南郭进出。一时南门外另有一番风光气派。人一多,市面就好,也有三、八两市,说是草市,也就是换马匹、供草料的地方,以前的人赶旱路行脚,官家人乘马而行。《宝庆四明志》说:“栎社铺,甬水门外光同乡至奉化北渡铺连江一十二里”,这里所说的铺,就是驿铺,也就是有专门喂马老兵的驿站。这是出南郭的主要驿路,也是去天台的大路。
    陈允平官做不大,诗却写得很好,一个不得志的诗人。他在诗中发牢骚:“无心处,宦情最薄。”城楼里看出去却是一个“隐”字。在他以前有个叫史浩的宁波人,诗写得没陈允平有名,做官做得很大,做宰相,所以眼中的甬水却别有一派气度:
    堪嘉,唯甬水,回环雉堞,中峙三神。
    更楼台缭岸,花柳迷津。
    甬水雉堞,楼台花柳,宦途得意的人看高高的城墙,弯弯的城河,参差的楼台,明花暗柳的繁华光景,真心诚意的欢喜。上等人也顽皮,脱口说:“堪嘉”。这是一声欢呼,就像市井脚夫那一声赞叹:“哦,奈把”,话虽粗糙,感情真挚。史浩也由衷的赞叹过“从来鄞山甬水,因此崇成,四明里第。”这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,便有了份量。
南郭在南城门长春门外,城内是兵马司桥,城外是向阳桥、夏家桥、启文桥三座石拱鸭蛋桥,一条南塘河傍水成街。南塘河水进南水门,又叫甬水门。两个诗人不提南郭,只提甬水,以别称显雅。市井一条街,以前就叫南郭大街,后来改称为南郊路,倒反有几分乡气。
    南郭的热闹也不全然因为去天台的信众香客,其实宁波这地方所以称“东南都会”,所以说“八方辐辏”,从秦汉起,除了海道,另有两条旱路至关重要。一条出南郭过溪口越拔茅岭近到金华、衢州,远到江西。入江西境后又分两路,一到江西内地、到湖广,一过江西斜插到福建;另一条也是出南郭,过奉化到台州、温州、福建、广东。这些地方当今人说法就是宁波的经济腹地。当然还有另一条旱路,是出西郭沿浙东官道到杭州,或北上江苏,或沿新安江入皖南。三条主路,出南郭的占了两条,你说这南门外怎的会不热闹?
    佛家的《大光明藏》经卷说道:“寂音尝作《僧宝传》矣,但载其出处,与夫师资相击节而已,于罗纹结角处则罕有之,顷之四明南郭见公如此编,皆钩索佛祖玄奥。”说的是禅宗大和尚大慧宗杲的事。宗杲是宋代临济宗杨岐派高僧,“看话禅”的宗师。《景徳传灯录》说他曾住持庆元府(宁波)仗錫山延寿禅院,有《正法眼藏》六卷,录“古尊宿”之机语及与门徒间商量讨论之语录公案。寂音和尚作《僧宝传》得其书于“四明南郭”,就像在丝绸之路上的敦煌市井中买到西域佛经,也可见当日南郭的生意繁荣,诸物皆备。佛经这东西是跟人走的,人烟旺处,梵宇经藏也兴旺,山村小店决求不到经帙。
    清朝海道开通,西洋商舶多来宁波,国人关注洋人动静,江北岸成了热闹地。后人只知道宁波的开埠,成了西洋货色集散之地,也不问货色集自何处,散向哪里。西洋货色到码头就上岸,回去也决不会空船,中国也有相应货色运回去。一来一去的货都是从陆路来,这就说到上面几条旱路。其实两浙客帮在宁波一直非常热闹,搬来运去,赚一个空间差、时间差。从前行商坐贾、贩夫走脚、肩挑船驳,在宁波人看来,都是依地域一帮一帮的来去。宁波人根据方言口音,常常把客方商帮一对一对的叫,比如叫天台黄岩、叫新昌嵊县、东阳义乌、金华兰溪,包括随商贾潮流带来的百作工匠、阉猪结鸡、打镴器、撑沙筛、钉碗盏,上八府各地哪一条路不从南郭进出?南郭依旧是闹闹热热地方,还不算西南乡各地的上落。
    民国《鄞县通志·舆地志》记载民国时代宁波设立街巷时,南郊路作为“市道”与东门街等10条大路并称。也就是说,这里是宁波城市的十条交通干道“市道”之一,其地位与城内各大路相并列。这项记载说:“南郊路,自南门口西南经下驾桥至启文桥。旧名长春桥下、三市街、柳亭巷口、杨家桥、航船埠头、鹅场跟。路长1.8公里,宽8.32公尺,即南塘路之东北段,可行人力车。”
    南郭的衰落,实是在交通方式改变以后的几十年里。首先是1928年拆除了城墙,几年后鄞奉汽车路开通,还有横贯而过的火车路。没有城墙和城门之后,还有什么南郭的意思,进城的交通方式和入口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,加之作为东南地区的物资集散地的功能丧失殆尽,于是南郭只是一个传说了。传说很美丽,永远在人们心里美丽着。
仿佛天意,南郊路这地方,恰恰被留了下来,成了宁波最后一个传统城市的标本,它的格局、它的韵味、它的腔调、它的派头、它的气味。宁波话中的气味不是真气味,是一种相势,一种意境。气味随风飘来飘去,若有若无。这就是曾经的南郭。
起风的时候,常常会让人怀旧。宁波话说“刮风打飑”,说的是一种气势,一种将到的变化。说“听到风就是雨”,这是情绪起了波澜。古人把歌谣叫做风,大概有这样的道理。杜牧说:“千里莺啼绿映红,水村山郭酒旗风”,村郭听风,酒旗闻香,让人遐想有人的一直存在。所以想到南郭听风,想到曾经的南城门外,昔日的景象都在随风飘舞,你看不到它,让你想象。
    只是此中有真意,欲辩已忘言。
 
二、航船的时代
 
 南郭的向阳桥,称为甬水第一桥。这是就逆水的流向而言的。
 公元833年,大唐太和七年,还设在鄞江桥的鄮县,县令王元玮接受了一桩并不好办的差使,要在樟溪上筑坝引水,向建立不久的明州城供应淡水。王元玮最后筑成了这道坝,称它山堰,把一部分流入鄞江的山水引到了沙港干渠,那条干渠以后就叫做南塘河。
 南塘河蜿蜒东来,一直引流到明州的南门城长春门的城墙边。在这里接上了护城河,于是冲着南塘河开了一道水门,叫做南水关,也叫甬水门。甬水门和长春门是两道并开的水陆城门。从南水关入城的南塘河水,到兵马司桥边上分作两股,一股到月湖,一股到日湖。日、月两字合成一个明,明是州城的名称。从此出城进城,水路过南水关,连着南塘河;陆路过长春门,过护城河上的“鄮南第一桥”,接上了南郭的长街,现在叫南郊路。
 穿过水城门的船舶里,有一种公共客船,宁波人叫航船。民国时期有一个统计,说南塘河上有18班航船,分别开往象鉴桥、宋严王、李家桥两艘、石乳桥、布政市、车河耷、戴家、俞家、冯家、大包头、后仓、吴龚、黄古林、前虞耷、上王、蜃蛟弄和梅园山。这些航船开始走南塘河,后来逐渐转到南塘河的支流如千丈镜河、西洋港河到达各处。其实另有一路始终走在南塘河上,那就是开往鄞江桥、洞桥头、沙港口和横涨桥的航船。如果这样算来,起码有22班航次。
 南水关外的南塘河沿河的房子鳞次栉比,整整一排有数里长,各家各户好像都有一个石砌的小埠头,筑在朝水的那一面屋檐下,埠头接着一道后门,倒不甚带船靠泊,只是让女人们洗涤。航船过去的时候,女人只管洗衣刷碗,常常把身后腰上的一截白生生的皮肉露在外边,供人遐想。洗完的衣服就势晾晒在河边的栏杆上,红红绿绿的花里胡哨。这是枕水家居的热闹。水屋的那一边,便是陆路的南郭大街,也就是南郊路。
 宁波在水运年代四乡都有航船。走东乡后塘河的船埠在大河头,到五乡碶、宝幢璎珞河头;东南乡的船埠在新河头,到姜茅山、陈埠头、横溪;走西乡凤岙市的船埠在大卿桥、万安桥一带,而过南水门走的是西南乡段塘、石碶、栎社、黄古林、蜃蛟弄的航船,船埠在濠河头。
 濠河头,宁波方言叫咸河头,出名的是一爿不知开张于何年何月的施毛记饭店,船客都叫阿毛饭店。阿毛饭店的实惠就在于价钿便宜,一角钱一碗年糕汤,若加三分便是一碗炒年糕。也有便宜的菜肴,几角洋钱就可以喝老酒。阿毛饭店的生意主要是中午,西南乡的船客一早出门,早半晌到宁波,城里办了事,到阿毛饭店吃罢午饭,正好宽宽松松地上得回程的航船。
 撑航船的船夫叫老大,妇女阿婆都客气地叫老大人客。开船的时候,老大就呜呜呜呜地吹牙螺,等人齐了才开船。最早的航船是老大用手摇,摇橹发出的声音,小孩子模仿,叫“呜作嘎作”,有小孩站桥头上叫喊:“呜作,嘎作,撑船老大屙撒出”,老大就在河里还嘴,出口就“大下饭”,也是民间的活泼。
 航船“呜作嘎作”摇出了南水门,过鄮南第一桥,弯转到向阳桥,向阳桥是高高的石拱桥,桥堍有一排石河墈,第一站的乘客就等在石墈上,在那里上船,船钱可以便宜两三分。后来航船成立公司,买了汽船来拖,一只汽船长长地拖一串航船,像在水上游动的一条巨大的蜈蚣。老大的本事之一,是能沿着极狭窄的船沿边上扶着竹篷走来走去,如履平地。汽船靠岸也不刹车,老人小孩都急,这时候是船老大显本事的辰光,一把抓一个小孩,就像捉一只鸡,一晃眼就稳稳地放在了还在移动着的船舱板里;老婆婆个个一下长了本领,虽然有老大搀扶,但都能身轻如燕,稳稳在船板上落定。
 汽船开过的时候,人字形的波浪从船头劈开,在水里长出来的屋基上卷过,能起两三尺浪头。自从开了汽船,埠头里洗涤的妇女姑娘就再不敢造次,纷纷逃到上阶沿避浪头,一张张笑脸如花的灿烂。
 这是南塘河的景观,也是它的生气。
 航船中别有一番文化景象。朱自清当年在宁波中学教过书,他和丰子恺、俞平伯这些先生一星期里就在宁波中学、白马湖的春晖中学和上海江湾什么中学之间,走马灯似的跑,一礼拜一轮回。他曾经写过《第一次乘航船》,写的是绍兴,情形则同宁波的航船大同小异。所不同的是宁波的航船有“唱新闻”。唱新闻的是盲人瞎子,一般会在夏家桥落船,到石碶、栎社跳上,然后坐倒撑航船回城。在这段水路上,敲一个小鼓一面小锣,用一种很简单的上落句,唱故事或者新近听到的传闻。然后把小锣翻转过,变成兜钱的铜盆,扔一分两分都可以,多了听客也出不起。
 航船除了运客,也为城乡捎带东西。老大受托帮人带信、带钱、带小孩,听说以前还带棺材。那时乡间很少有通邮的地方,城里亲眷往往叫老大带信带物,付点小费,或者干脆带口信,也省得写字条。老大都会牢靠地帮着带到,有时小费都不收。
 出西南乡的航船,从船里看外面的风景,最好看的还是在向阳桥到石灰埠头、夏家桥一带。段塘也好看,酒厂把空酒埕堆得山样高,整齐得如同精心设计过,过造船厂的时候,满河都是待修的破船,修理棚里覆着一条条正修着的,工匠们一凿一凿地往木隙缝里塞桐油石灰和浸过猪血的破渔网。慢船上坐得厌气的乘客,看着外面的这等风景,印象都十分深刻。从岸上的人看来,航船也是这一埭河道里移动的风景,小孩子没事,就会在桥边看船来船往,一看就是半天。也有调皮捣蛋的孩子,兴致一来拉出小鸡鸡往船篷上撒尿,河里岸上顿时一片骂声夹一片笑声,这是水边才有的快活。
 农村里有一些殷实人家怕起早,坐不得早船,就有老大看中这个机会,开一班倒撑航船,中午从乡间出发,傍晚到城里。坐这等船的乡下船客往往城里有亲眷,一宿两餐是“问问张”的事。航船就在濠河头过夜,次日早晨开回乡下,船客在亲眷家里不敢睡懒觉,一早出门就赶上回乡的航船。有了汽船后,倒撑就显出辛苦。倒撑汽船不拖,全凭手摇,老大都身强力壮,用双橹,两人同摇,有时还有一个背纤,反而比汽船快。收费也就是多加几分辛苦钱。
 在乡间没有通邮和没有报刊的日子里,航船是城里乃至天下的信息传播的重要载体。从航船上岸后的人,仿佛一天里比别人聪明了许多,听来的、看来的、想像出来的消息,都会滔滔而谈,俗话有“宁波一埭,嘴巴讲歪”。航船老大也因此在乡间被人们高看一眼,因为他晓得太多了。
 南郭的塘河上有三桥。许多人至今都记着向阳桥、夏家桥、启文桥乘航船的日子,听说这三座桥还原封不动地保存着。向阳桥跨越南塘河北端,是一座单孔的石拱桥,式样如夏家桥。十几年前已经被拆去石拱部分,留下桥基,上面改了平桥。这座桥建于什么时候已无从考证,今天在两侧拦板上还能见到阴刻的“向阳桥”三个字,是清光绪十九年重修时所镌,但是这座桥肯定在明朝已经很出名了,当时栎社的布衣诗人沈明臣曾经有诗:
 南塘路上百花娇,满面春风处处娆。
 今日踏青无不可,劝君莫过向阳桥。
 这说的是反话。意思是南塘路上到处可以观花,何必再过向阳桥到河北岸去呢?
 启文桥也是石拱桥,横跨在南塘河上。塘河入南郭,基本上从启文桥起,到向阳桥止,这是“水上南郭”的两座标志性桥梁。启文桥始建于宋,现在的桥是清朝的道光二十年(1840年)重修,那一年鸦片战争正好爆发。石桥的拱圈是镶边纵联砌置的,桥面上的望柱头,雕刻着狮子、白象和仰莲、复莲的图案,取材于佛教,桥身两侧还有镇水兽。像夏家桥一样,现在的启文桥也被一片居民小区包容其中,保存得很好。
 夏家桥居南郭三桥中间,却在南郭的腹地。《宝庆四明志》说夏家桥始建于宋元符三年(1100年),可能当时有姓夏的人家居住在这里的河岸边上。明代嘉靖三十九年(1560年)编《嘉靖宁波府志》,把这座桥叫做了“甬水桥”,而且说“甬水桥,俗名下驾桥”,这就好像有皇帝曾经在这里过桥,还下轿登阶,但这件事到底是否确凿很难说。宁波地方有些地名如“惊驾桥”、“宋诏桥”好像都与皇帝有关,但正史上没有记载。另外还有一种青菜,叫“君踏”,俗名软菜,也说是被皇帝踩踏过,但都查无实据。
 不管怎么说,九百多年的石桥还完好无损,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。由于它在,总会提示人们去缅怀有航船的日子,以及这段日子乘船经历中的种种动人细节。